撰文:念青、flowie,ChainCatcher
本周,SBF 的审判因中断一周而在媒体上暂时恢复平静,庭审预计于美国当地时间 10 月 26 日恢复。辩护团队透露,SBF 将出庭作证,或许将为自己进行「绝望的最后一战」。
在过去的几周,SBF 的好友、恋人、同事轮番上阵,在庭审期间曝出猛料,指控 SBF 故意欺骗投资者、借贷方和客户。尽管这是庭审的正常流程,但昔日挚友、恋人之间的揭短仍让人唏嘘不已。
我们或许可以从 Michael Lewis 的新书《Going Infinite》中找到一些答案和庭审之外的人物背景故事的补充。
Michael Lewis 是美国当代报告文学作家、财经记者,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和伦敦经济学院。最为中国人熟知的作品是《大空头》,他最擅长生动传神的人物描写和向普通读者传达金融知识。
在《Going Infinite》一书中,Lewis 和 SBF 本人及多位其亲近的人进行了深入的对话,其中包括 FTX 前员工,SBF 在 Jane Street 的前同事,还有家人、朋友、同学等等。所以,这本书披露了大量以前的报道中未涉及到、不为人熟知的细节。
这本书具有很强的可读性,作为著名的畅销书作者,Lewis 在写作中带有强烈个人色彩,并擅于聚焦并放大人物特点,使发生过的历史能够成为精彩的故事。但客观来讲,他绝对不是一个绝对忠实的记者。
因为和人物靠的太近,Lewis 对 SBF 抱有极大的共情心。他从童年成长经历开始全面剖析了 SBF,在 Lewis 的笔下,SBF 是一个有效利他主义者、一个早熟的天才、一个冷漠型人格障碍者、一个有点幼稚且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者。
ChainCatcher 的作者们最近读了《Going Infinite》,将在本文中补充一些书中写到的庭审之外的细节。
SBF 其人:所谓的「有效利他主义者」
如果你此前看过几篇关于 SBF 的报道,那应该对「有效利他主义者」并不陌生,通常这个词被缩写为 EA(Effective altruism),最初是牛津大学的上层精英发起的一场新的社会运动,一小群年轻哲学家开始将彼得·辛格的「理性思维去推导有效的改善方式」想法付诸实践。
很快,这种理念从英国传导给了华尔街的精英。Lewis 写道:「那些能够计算出复杂金融赌博的预期价值的人,正是那些被他们能够计算出自己整个人生的预期价值的信念所吸引的人。」
「有效利他主义」像某种特殊的宗教信仰,被社会精英不断「传教」,SBF 就是其中一位忠实的「信徒」。
EA 在一定程度上成为 SBF 的组织和行为原则,他在 Jane Street、Alameda Research 和 FTX 的一切经历都与之有关,也是我们理解 SBF 一切行为的重要出发点。
书中的一段话很有意思:
我问他多少钱才能让他卖掉 FTX,好来拿这笔钱去做一个赚钱以外的事,他仔细考虑了一下,许久才说出「1500 亿美元」,后又补充说「需要无限的美元」来做很多事。
……
他需要无限多的钱,因为他计划解决地球上最大的风险:核战争、比 Covid 更为致命的流行病、失控的人工智能等。在 SBF 的待解决问题清单上,他最近又加上了美国民主,但显然 1500 亿美元用来解决其中一个大问题就不错了。
SBF 在将 FTX 搬到巴哈马后,还考虑过自己来偿还巴哈马 90 亿美元的国债,让国家拿钱来修路、建学校。所以,2021 年 9 月巴哈马大选后,新任总统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 SBF。
Jane Street 的工作经历
Lewis 作者花了很大的篇幅描述 SBF 在 Jane Street 的工作经历。
和大多数叙事中的美式天才一样,SBF 从小沉默寡言,能给人带来快乐、安慰和归属感的东西感到冷漠,比他小三岁的弟弟认为他们兄弟情「不过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
好在幸运的是,Jane Street 让 SBF 不再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也没有人会为对他的情感障碍感到惊诧。因为这里聚集了一堆差不多的人,他们大多在高中时参加过数学夏令营,在麻省理工学院、哈佛大学、普林斯顿大学或斯坦福大学读计算机科学或数学,并且表现出色。此外,很多员工都是有效的利他主义者。
但即便是鹤群里,SBF 仍然是很特别的那一个。Jane Street 对 SBF 很好,把他安排到了当时公司最赚钱的部门——国际 ETF 交易部门,一年后 SBF 的年薪是 30 万美元,第二年她的工资翻了一倍到 60 万美元,第三年,Jane Street 准备给他 100 万美元的奖金。除了高薪,Jane Street 还让 SBF 的弟弟 Gabe 入职。
拿着在 Jane Street 的奖金创立 Alameda
SBF 拿着在 Jane Street 赚的钱创立了 Alameda。
公司大部分都是 20 多岁的年轻人,除了 SBF,其他人几乎没有金融市场交易经验。大多数人既不知道也不关心加密货币,他们只服从 SBF 的观点,认为这是一个效率极低的市场,并可以在这个市场上利用他的「Jane Street」交易方法榨取数十亿美元。
「他要求并期望每个人每天工作 18 个小时,放弃一切正常的生活,他不去开会,几个星期不洗澡,周围乱糟糟的,食物放得到处都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Alameda 和 FTX 的核心团队成员大多是他身边的人。Gary Wang 和 SBF 在高中数学夏令营期间结识,后来两人都进入麻省理工学院,Gary 攻读数学和计算机学士学位。加入 Alameda 之后,Gary Wang 基本一个人写了一套完整的量化代码系统,在最起初的几个月创造了几百万美元的利润,此后他也成了 FTX 神秘的第二号人物。
FTX 前工程总监 Nishad Singh 是 SBF 弟弟 Gabe 高中时最好的朋友,Gabe 和 Nishad 在大学里成为有效的利他主义者。在加入 FTX 之前,Nishad 在 Facebook,起薪 30 万美元,但 5 个月后他有些厌烦了,便打电话问 SBF 在做什么。第一次见面,SBF 点击了几下屏幕,就赚了四万美元。
SBF 的政治基因和大手笔捐赠
SBF 的政治基因仿佛是天生的,他的母亲在全职研究政治竞选捐款的有效性,弟弟在华盛顿和决策者们一起工作。SBF 在美国选举上一直有支出。2020 年就向乔·拜登捐赠了 520 万美元,此后他向 100 个不同的候选人和政治行动委员会投入过数千万美元。他还曾在某次采访中透露,打算在下届美国总统竞选中投入 10 亿美元。而 SBF 的弟弟专门负责把钱分发给政治候选人。
是否有效利他主义是 SBF 大手笔撒钱的重要标准。
他的政治开支被草率地分成了三个桶。第一桶,也是最小的一桶,装的是他狭隘的商业利益:捐赠给愿意推动立法的政客和利益集团的几百万美元,这些立法将允许美国人在美国境内的 FTX 上交易加密货币合约,就像外国人在美国境外的 FTX 上交易一样。
不透明的是另外两个桶——与他自己狭隘的财务利益没有多大关系的钱。他试图改变世界,因为他认为世界需要改变,这与他的事业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为了有效,他必须隐藏他正在做的事情,以免其他人认为给予的目的是制定加密立法。在一些并非不合理的头脑中,「加密」是「罪犯」的同义词。「问题是,如果它被披露,每个人都会认为这是加密的钱。」
在 SBF 看来,他碰巧通过加密货币获得了「有效的利他主义货币」。
比如在大流行病预防上,他试图说服民选官员对流行病感兴趣,或者让一些新的大流行病战士当选国会议员。他尽可能多地找到支持大流行预防开支和大规模购买选举的国会候选人。他曾共和党的 Mitch McConnell 共进晚餐,讨论一项为卫生和公众服务部内一个名为生物医学先进研究和发展管理局的实体拨款 100 亿美元以应对大流行病。
此外,SBF 曾考虑向特朗普支付 50 亿美元,以使其不再竞选总统。SBF 认为特朗普试图破坏美国的民主,认为他「属于存在风险的名单」。
此外,SBF 和 FTX 还曾搞过一场奢侈的慈善捐赠实验。由于嫌弃传统慈善机构过于官僚,FTX 基金会曾向一批约 100 位「可能有更好的捐钱想法的专家」群发了邮件,邮件大意是:嘿,虽然你不认识我们,但这是 100 万美元没有任何附加条件。你的工作就是尽可能有效地把它送出去……
多线程的人和社恐
SBF 是一个多线程的人,他的公关主管提到,如果你在一个媒体的电视直播采访中发现 SBF 的眼睛动来动去,是因为他还在同时玩电子游戏,他不仅能同时玩游戏,还会回复消息、编辑文档、发推特等。2021 年,SBF 非常忙,甚至他的父亲想约他的 15 分钟时间都要和他的助理打电话。他的行踪也非常神秘,即便是最了解其行程表的公关主管有时候也经常找不到他,临时爽约、迟到也是常有的事。
SBF 会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无所适从。FTX 前首席运营官 Constance 提到,当 SBF 刚成立交易所还是无名小卒的时候,她带着 SBF 参与的几次会议中,SBF 的腿会剧烈地上下跳动,他们坐的桌子也会跟着跳动,Constance 必要时会伸手放在他的膝盖上,让他安静下来。
缺乏安全和风险意识
「他总是很容易被偷」,Lewis 在其新书《Going Infinite》中反复提到这一点。
首先,FTX 全球临时总部毫无安保可言。
「在 2022 年 4 月底的那个清晨,几乎任何人都可以直接走进他的丛林小屋,带走任何人或任何东西。FTX 全球临时总部前的警卫室无人值守。SBF 工作的 27 号丛林小屋的门没有锁,接待员的桌子空着。我很快就会向 Nishad Singh 请教同样的问题,就像我向其他在心理医生组织结构图顶端的人请教一样:想象一下我们在未来,你的公司倒闭了:告诉我这是怎么发生的。’‘有人绑架了 SBF’,Nishad 会立即回答,然后展开他反复出现的噩梦:SBF 对他个人安全的松懈态度导致了他们帝国的毁灭。
FTX 因黑客攻击而损失了很多钱。而为了避免鼓励其他黑客,FTX 对于自己的损失保持沉默。而且他们无意中发现的不是 2022 年 11 月的简单黑客,而是 2021 年春天复杂的 BitMax 和 MobileCoin 黑客,金额达 6 亿美元。
此外,由于没有董事会和首席财务官的制约,SBF 对于钱似乎没有概念,挥霍无度。大手笔洒在政治捐赠、疯狂投资、慈善实验、天价广告上。
除了前文提到的动辄数十亿的捐款承诺和慈善实验外,在投资上,三年内,SBF 将把大约 50 亿美元投资于 300 项不同的投资组合。而在广告上更是有些挥霍无度。FTX 分别与科切拉音乐节、斯蒂芬·库里和梅赛德斯一级方程式车队签下了三年合约,分别为 2500 万美元、3150 万美元和 7900 万美元。与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Major League Baseball)签订了一份为期五年、价值 1.625 亿美元的合同,游戏开发商 Riot Games 签订了一份为期七年的 1.05 亿美元的合同(就因为山姆喜欢《英雄联盟》)。
SBF 还曾承诺将投资 50 亿美元给好莱坞经纪人迈克尔·基夫斯 (MichaelKives),而不征求其他人意见,在做出这一承诺的前几周他才见过迈克尔·基夫斯。他对他一无所知,甚至连他的名字怎么念都不知道。
众所周知,SBF 在人工智能初创公司 Anthropic 上曾投资了 5 亿美元,而 FTX 的人几乎「对这家公司一无所知」。此外,SBF 还曾向前 Jane Street 的一名叫莉莉·张的交易员支付 4.5 亿美元,以创建第二个位于巴哈马群岛的秘密定量交易基金,名为 Modulo Capital。
SBF 的政治投资组合类似于他的风险投资组合。比如 SBF 的政治团队为了 Carrick Flynn 的国会初选拿出了 1000 万美元,而这场初选成为俄勒冈州历史上最昂贵的初选,也是全国第三个最昂贵的众议院民主党初选。但 Carrick Flynn 落选了。